本子里的枫叶

(白祝)千岁凌云阁 六

我错了,我不该分上中下的。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分章节发了。

木质的鸢鸟在撞上房梁的前一秒猛然调转身形。伴随着一阵机括声,鸟儿的翅膀上翎羽迅速收紧,飞行的速度骤然提升。

“没想到这只傻鸟非得还挺快!”白泽琰还未站稳,木鸢就已经到了面前。他却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向后一闪身。

飞鸟几乎是贴着他鼻尖掠过的。

“这并不是它的最快速度。”一旁紧盯着空中飞鸟的冥水鸢突然开口道。

“哦?”白泽琰双眉一挑,“有隼的速度快吗?”边说着,他的脚步不停,快速闪躲着木鸢不断俯冲发起的攻击。

“你被隼追过吗?”看着仍休闲自得的白泽琰,冥水鸢不动声色地拨动了下手中的罗盘针。

“这倒没有。”白泽琰手腕一甩,三枚玉石呈品字形向飞鸟打去。借着鸟儿闪躲玉石的时机,他轻一点地,飞身而起。赤色的衣袂飞扬在空中似绯红的轻云,又似燃烧着的火焰。

冥水鸢的瞳孔微微一缩,“落云锦?!”

“但大多时候追我的要比隼……”白泽琰伸手摘下悬与顶梁上的鸟笼,随即在无处借力的空中翩翩转身,“可怕的多。”

木质的鸢鸟一头撞进了鸟笼。

“现在,冥阁主可愿与我谈谈千岁凌云阁之事。”白泽琰将鸟笼放在一旁的八仙桌上,自己则走到冥水鸢对面坐下。

“辛苦你了。”冥水鸢抬手轻点笼中鸟的喙。原本不断扑扇翅膀挣扎的鸟儿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不算什么。和跑趟南境相比抓一只机关鸟真是不算什么!”白泽琰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摆,笑道。

“南境吗?”冥水鸢打量着对方身上罩着的赤色鲛绡,目光微凝。

“原来冥阁主不记得了啊!咱们在长亭还见过一面呢。”白泽琰含笑的眸子微微眯起,其中跃动着耀眼的光彩,“不过冥阁主不记得了也是正常,毕竟在下只是白府一个跑腿的。”

“那个白府使者是你?白永羲怎么会……”

“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往事,冥阁主何须再提。”白泽琰竖起一指压于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是先谈谈今日之事吧!”

冥水鸢一向不喜参与那些争权夺利之事。但身为一家之主,想要保家族平安必要的心思还是要有的。白泽琰是白永羲的心腹,他去南境必然是有什么重要任务的。而通过他所透漏的使者身份可以推测出他的任务很有可能与长亭之变有关。

外人都道龙凤两家一向不和,但实际上白永羲与祝羽弦的私交却是不错的,曾几次在祝家危难时出手相助。那次长亭之变背后自然也是有白家的影子的。只是连她都不知道是白永羲对祝羽弦竟如此上心,连白泽琰都舍得派到南境去。

“你刻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我,是想告诉我白永羲是铁了心要管这千岁凌云阁的事吗?”冥水鸢碧蓝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寒光。

“怎么会。我们家主就是好奇这千岁凌云阁中到底有什么值得祝家主这样重视。”

听着对方避重就轻的回答,冥水鸢不甚在意的摆了下手,“愿赌服输,既然你帮我抓住了鸿鸣,我自然会将我所知道的和盘托出。”说着,她站起身,从旁的八宝阁上取下了一个木盒放在了对方面前。

“里面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只是,”见白泽琰伸手要拿那个木盒,她轻轻按住了对方的手,“代我提醒白永羲,千岁凌云阁很可能和祝羽弦有关。若是想查出真相,万不可轻信于他。”

说完这话,冥水鸢便松了手,抬眸去看对方的脸色。

并未出乎她的意料,白泽琰神情未变,仍是一副笑意盈然的模样。只是那对墨色的眸子沉静非常,没有粘上半点笑意。冥水鸢本觉得对方更像是祝家人,但看到这样一双眼睛她便改变了想法。有些深入骨髓的东西是无论怎样都无法改变的。

“凌云阁之事,我便代羲王谢过冥家主了。”白泽琰收起木盒,向冥水鸢施了一礼,“如今凌云二字牵扯众多。冥阁主若不想深陷其中,还是要早些抽身的好!”

冥水鸢看着他垂眉低首的样子,愣了片刻,朗声道,“我的确不喜权谋心计,也不愿费尽心思去争那些许利益,但我身为云端之人,怎能置身事外。”

“凌云之谋,云端之事,我自义不容辞!”这话出口,在他面前的便不是那个醉心机关术的单纯小姑娘,而是立于云端之巅的冥家家主。那些机关零件组成的伪装在这一刻尽数破碎。她,锋芒毕露。

“今日所言,白某会如实传达给家主。告辞了。”听冥水鸢说出这样能掀起滔天巨浪的话,白泽琰却并未多言,只是略施一礼之便离开了。

快步走出冥家别院,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白泽琰深吸了一口气。

冥水鸢的那番话是他这次冥家之行的格外收获。有了冥家的承诺胜算是多了几分。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想到祝羽弦,他心中便生不出一丝喜悦。

凌云阁之事,祝羽弦是最大的变数。这是他临行前白永羲所说的话。他知道祝羽弦在家主心中有着怎样的地位,现在得到了这样一个情报还真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他正想的出神,忽听得一阵风声响起。他伸手一接,是一块玉石,准确的说是他惯用的那种被磨去了棱角的青玉。

“用暗器伤人什么时候成了洛少侠打招呼的方式了?”白泽琰朝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看去。此时还是严冬,那树自然也只剩光秃秃的枝丫。只见一个灰袍青年正坐在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上。青年剑眉星目,生得一副周正的相貌,嘴角却挂上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十分随意的坐在树上,完全没有坐在枯树枝上的自觉,悠闲自得的抛接着玉石。

“来而不往非礼也。”青年嘿嘿笑着,又接下了一枚落下的青玉。

“是吗?”白泽琰一挑眉,握紧了手中的青玉。

“怎么?白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趁人之危了?”白泽琰一抬手,玉石便打向青年坐着的那根树枝。与此同时,那青年也飞身而起,接住玉石的同时翩然落地。

“你怎么回来了?”见那青年走到他的面前,白泽琰开口问道。

“任务完成自然就回来了!”青年没有去看白泽琰,不动声色的环视四周。

“不是被人发现,才灰溜溜的逃回来的吧?”白泽琰调侃道。

“你觉得呢。”他上前一步,与白泽琰对视。

两人四目相对,无形的气场威压同时碰撞在了一起。青年打扮十分随意,一袭普通至极的灰色长袍,并未戴冠,一头乌发只用一支墨玉簪堪堪别住。但就是这样,他在锦袍玉冠的白泽琰面前未落下风,甚至气势一时压过了他。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白泽琰微笑道,却是先收敛了气势,低了头。看着对方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暗暗心惊,对方身上的那股铁血肃杀之气已经向他证明了一切。

“是白大人相让了。”青年也淡去了周身的气场。

“你既然回来了。便盯着点你的家主!省得他老惹出乱子,弄得云京鸡犬不宁的!”白泽琰抱怨道。

“我大概是劝不住他了。不过你放心,过两日他便回南境去了,到时候乱也不归你管了。”青年摆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可不一定……”白泽琰低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青年瞬间绷紧了神经,这句话背后蕴含着许多种可能,但无论哪一种都是什么小事。

“趁着这几天做侍从赶紧歇歇吧!过两天有的乱了!”白泽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要走。

不远处响起一声嘹亮的鸣叫,一只白头鹰破空而来,朝他身后的青年飞去。他却没有转身,只是轻声一笑。

“维德佛尔被你骗的够呛吧!”

“那当然。不骗他一个军团怎么对的起我洛毅的代号!”洛毅轻抚落在手臂上鹰的羽毛,对着白泽琰的背影朗声道。

 

“有糖桂花吗?”身着赤色锦袍的少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白永羲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年幼的祝羽弦。

“厨房应当是有的。”他听自己如是说道。

“太好了!快带我去!”祝羽弦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他向外拉去。

感觉到对方手上冰凉的温度,他一蹙眉,拒绝道:“加糖桂花会减损药性,不能加。”

“我又没有生病,要什么药性!”祝羽弦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他说服,仍拉着他向外走。

“胡闹!手凉成这样还说没病!赶紧把药吃了!”白永羲反手抓住对方手腕,本已经冷下了脸,但看到对方失落的模样,声音不自觉的温和了几分,“你听话把药吃了,我去给你找桂花糖糕。”

“昨日还说着要与我做朋友。今日便连点糖桂花都吝啬吗?!这朋友不做也罢!”祝羽弦一把挣开了他的手,猛然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也跟着低沉了下来。

虽然知道这是胡搅蛮缠,但真的听到祝羽弦压低声音的抽泣,白永羲还是心软了。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带你去取糖桂花便是。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

“就知道你最好了,白哥哥!”祝羽弦欢呼一声,在白永羲还未反应过来时扑到了他的身上。

“快点站好!成何体统!”白永羲被他扑得倒退一步,赶忙抬手回抱住对方以免他摔倒。嘴上埋怨着,但声音却怎么都严厉不起来。

“好!好!好!”祝羽弦连声应道,“都听白哥哥的!”这个一点也不适合白永羲的称呼却被他叫的顺畅无比。

看到这里白永羲终于明白了,这是他的记忆,一段他本以为自己早就遗忘了的记忆。那是他与祝羽弦的第二次见面。大概是因为在雪中玩的太晚,祝羽弦被侍从找到时体温很低,之后体温也一直无法回升。虽没有其他病症,但还是把祝家人急坏了。那晚上真可以称得上鸡飞狗跳,不但白家的医生被全数请来,甚至还惊动了皇宫中的御医。不过最后也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就是开了一大堆中药给祝羽弦调养身体。

而祝羽弦最怕苦,要让他乖乖喝下那些苦得要死的药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侍从一没看紧,祝羽弦便偷跑到白永羲这里找糖桂花了。

对于祝羽弦来说,找白永羲是找对了的。不光如愿以偿的往药加了糖桂花,还额外得了一大堆果脯点心,其中当然包括白永羲所承诺的桂花糖糕。

白永羲得知昨天晚上的混乱后,本是后悔给出糖桂花的。但看到对方乖乖喝完药后,大口嚼着桂花糖糕时笑得弯弯的眼睛,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之后他便找上白家医生。他现在还记得听到自己“在不减药性的情况下,把药配得甜一点”的要求时,那些医生精彩的脸色。也还记得之后他郑重承诺要为对方做一件最保暖的衣服时,祝羽弦笑着点头,叫他“白哥哥”的样子。

只可惜,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样天真无邪的祝羽弦,也是最后一次听对方唤他“白哥哥”。再见面,他是羲王、白家主,祝羽弦是祝王,祝家主。祝羽弦还是爱笑,但那笑却再没有发自内心。而他要送出的那件披风却是终究没有送出,其中原因则是更加复杂。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以为自己不记得了,可此时想起却又觉得恍若昨日历历在目。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着书案上摆着的玉盒,神情还有些恍惚。

这玉盒是柳清送给他的赔礼。盒中的东西都被拿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小木炭在盒中默默的燃烧。随着木炭的燃烧一股极淡的药香中玉盒中发出。

这个玉盒是一种名叫“息宁”的药玉。古籍中曾记载:息宁,以燃木置于其中,有异香。至于这种香味有什么作用,因为古籍残缺不全所以不得而知,只能通过名字推测大概是和平心凝神有关。

白永羲不知道以这种神秘的药玉做盒子是不是祝羽弦的主意,也不知道息宁是否对人无害。但他信任祝羽弦,这种信任值得他冒险一试,这种信任使他在他闻到药香渐渐失去神志时也并未后悔。

而事实证明,这个尝试也是值得的。尽管不知道他梦到那段记忆是否与息宁有关,但这段记忆的确给了他一些重要的信息。

想起之前在天字间中见祝羽弦时桌上的果脯点心,屋中若有若无的香气,还有那个假扮侍从的青年,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在敲门声响起时,白永羲才回过神来,熄灭了玉盒中的木炭。

“家主,”得到白永羲的允许,白泽琰推门而入,先行了一礼,“属下幸不辱命!”

听到这话,白永羲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是松了几分,开口问道,“冥水鸢同意了?”

“是。冥家主提出要为‘神堕’计划助一臂之力。”

“她知道了?”白永羲一挑眉。

“大概是有所察觉了。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我还真没想到冥家主会这么容易就同意。”白泽琰笑道。

“容易?你要是真觉得容易也就不会穿成这样去见冥水鸢了!”白永羲摆弄着息宁玉盒,头也不抬的道。

白泽琰嘿嘿一笑,“这不是有备无患吗!”在他前去拜访冥水鸢之前,对方曾要求以搭配比试来决定是否交换信息。他便按对方提出的主题精心准备了一番。两人虽没有正式比试,但成功拿到情报便说明,白泽琰至少没有输。

“另外,洛毅已经回来了。想必提尔联军那边很快就会有反映了。”白泽琰上前几步,将从冥水鸢拿来的木盒和另外一封信一同放到了白永羲的桌案上。同时他自然也看到了那个息宁玉盒,神色一变。

“冥家主还让我提醒你,祝羽弦可能和千岁凌云阁有关,让您提防着点他。”他边说着边观察着白永羲的神情。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记得将请帖送过去。”白永羲抬头看着他,沉声道。

白泽琰像是明白了什么,点头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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