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子里的枫叶

(白祝)千岁凌云阁 10.5-11

“难得羲王大人对一个叛国贼如此上心,希望日后南境沦陷,横尸千里的时候,不要后悔。”

“你说什么?!”在别人听来这样的危言耸听无疑是荒唐可笑的,但白泽琰却知道这个人绝对是知道什么内情的。

那人如愿以偿的看到白泽琰变了脸色,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淡紫色的雾气。

注意到这一变化,白泽琰瞳孔骤缩。也就是在他这一晃神的瞬间,那人嘴唇突然一动,一枚暗器从口中射出,直打白泽琰的面门。

而往常反应迅速时时戒备的白泽琰竟毫无反应地愣在原地,任由那暗器打向他。

 “泽琰!”背后响起一声急切的呼唤。

等白泽琰回过神来,只觉得右肩上一股大力传来,直接将他拽的后退了一步。一个人影从他右侧冲出,抬手接住了那枚暗器。

“我就说这种一遇到国家人民问题就犯傻的毛病绝对是你们白家的遗传病!关键时刻发愣?!你嫌自己命大是吧?!”对方一连串的话语成功将白泽琰拉回了现实。

“你疯了吗?!赶紧放手!那上面肯定是涂了毒的!”来不及顾及其他,白泽琰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

洛毅双眉微一挑,道,“我戴了防护手套的!你赶紧看看那个人还有没有救吧!”

执行这种暗杀行动的一般都是死士,一旦任务失败就会立刻自我了断,避免雇主或幕后人的信息被泄露。这种常识白泽琰当然是知道的,但即使知道他也并不认为从那个人身上获取的资料比解除好友的死亡威胁要重要。

好吧,也许家主说的对,他的确不能算是个纯粹的白家人。白泽琰自嘲的想着,走过去看那个已经开始浑身抽搐的人。

“很常规的手段,将装有毒液的药囊藏在后牙沟槽里,只要咬紧牙关就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方便有快捷,”说着,白泽琰掰开了那人的嘴,毫不意外的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还有救吗?”洛毅像是不太在意的样子,一边观察着手中的暗器,一边随口问道。

说话间那人抽搐的幅度开始减小,白泽琰一皱眉,抬手在腰间一抹,指尖一晃,已用银针封住了那人身上的几处要穴,嘴上却道,“光有救有什么用,这明显是精神类药物,破坏脑神经的速度极快。就算救回来了,也是个傻子了,什么也问不出来,跟个死人没区别。”

“也未必没有其他的线索。过来看看!”洛毅冲他一扬手中的暗器。

白泽琰将人放在一边示意一旁一个看守的小兵过来继续盯着,自己则走到洛毅身边去看那枚暗器。

是一枚看上去很普通的蝴蝶镖,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并不是天月楼常用的那种带有新月花纹的蝴蝶镖。这枚上面有一个字——“罪”。

“不是天月楼自制的武器?会不会是雇主给的?”白泽琰伸手去拿想要仔细看看,却被洛毅挥手挡开了。

蝴蝶镖的颜色和光泽都很正常,不像是涂了毒的。而且就算是涂了毒,连碰都不能碰也太谨慎些了吧。白泽琰有些疑惑的看向洛毅。

“保险起见。”洛毅坚持不让他上手,沉思片刻,道:“天月楼里规矩很多,一般不接受外面提供的武器。我之前倒是没见过天月楼的人使这种带文字的暗器。但这个‘罪’字我倒是曾经见过,在南境那边。”

白泽琰微微蹙眉,他对南境的了解自然比不上身为宁州人的洛毅,但看洛毅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也只能自己苦苦回想关于南境的信息。

“你是说上次在咱们两个在云端长街碰上的那个叫‘神罪’的组织?”见洛毅点头白泽琰更加惊讶,“不会吧,那个又神神叨叨又中二的组织居然有胆子买凶杀人?!”

白泽琰只见过“神罪”一次,之后离开云端长街后也曾打听过关于这个组织的情报,但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似乎是很快就销声匿迹了。不过提出“设计与搭配皆为众神所赐之罪”这种中二又荒谬思想的组织想来也存在不了太长时间。

“不管和那个组织有没有关系,现在都不是深入调查的时候。今晚云京注定不太平,这个人......”洛毅看了一眼一旁躺在地上的杀手,“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个人就先交给我吧!没准菩提境的人还有办法问出些什么。留在这里很可能再生事端。”

白泽琰这才想起应该和叶黎打个招呼,转身去找,却是看不到人了。倒是一个看着挺机灵的小兵跑了过来,对他道,“白大人,将军还有任务先走了。走之前说,这个人就交给您了,要杀要剐随便。”

“那好,替我谢谢你们将军,回头有空请他喝酒!”打发了小兵,白泽琰转头对洛毅道,“带走吧!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最近有不少人都在打白家的注意。你要多多小心!”说完,洛毅一把提起杀手的衣领,像是提着个麻袋一般,纵身跃上了房顶,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了。

“这么着急把人带走吗?难不成那个预言是真的?”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白泽琰自言自语道。

十一

面前的楼宇被熊熊大火所吞噬,滚滚浓烟遮天蔽日。眼前刺目的火光不断跳动着,耳边响起的若有若无的哀嚎声不断挑拨着他的神经。他定了定神,注意到一个人从燃烧着的楼宇中走了出来,雪色的衣袂翩然飞扬似乎下一秒就要消融在这烈火之中。

这里是......海上明月楼?!

那人缓步从他面前走过,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深褐色外袍上赤金色凤凰暗纹在火光的映衬下浮现出一片殷红的光彩。

“祝羽弦!”他低声唤道。

祝羽弦却对他的声音置若罔闻。

当然,也可能是他根本听不到,毕竟这里并不是现实,或者可以说是专门针对他或者是祝羽弦设下的陷阱。在他带着祝羽弦进入神武路的一条小巷时,周围景色一变,他便来到了这里。若是按常理判断,这个陷阱不大可能是针对他的。因为连白永羲自己都说不清他这次前来救祝羽弦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这种并不理性的决断应该很难被预测。但他不敢掉以轻心,他已经踏入了这个局,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因为没法判断他的行为会对这个“幻境”又怎样的影响,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看着祝羽弦从他面前走过。

见到海上明月楼失火,白永羲就有了不祥的预感。此时看着祝羽弦缓步走出海上明月楼,火势如此之大却无人救火,甚至连本该驻守在这里的守卫都不见一个时,这种预感更加强烈——南境怕是要乱了。

白永羲一直跟着祝羽弦走到云凰城的城门之下才见对方停下了脚步。路上没有见过一个人,原本繁华的街道现在却充满了冰冷肃杀之气。这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

“祝羽弦!你不得好死!”一声咒骂打破了安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突然朝祝羽弦冲了过来。

“住口!”祝家护卫急忙赶来拦住了那人。

来人看着凶狠不怕死,但明显没经过正经的格斗训练,只两下就被祝家护卫撂倒在地。

“从哪里来的?”祝羽弦微低下头,似乎是在打量地上的行凶者,但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神。

“都是边陲十三城的流民。家主,您在不下令.......云凰城恐怕要......”护卫哽咽了一下,没能说下去。

祝羽弦依旧没有抬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只是距离有些远白永羲没有听到,只见祝羽弦身边的护卫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白永羲上前两步想要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不料那个原本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人突然剧烈一抖,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但当白永羲以为他要继续攻击祝羽弦时,那人竟冲到了他的面前,抓着他的袖子大叫起来。

“大人,我知道您是云京来的贵人,您一定能救我们的!那千岁凌云阁害死了那么多人可一定要要除去啊!”

见那人突然拽住自己,白永羲心中也是一惊。他面上不动声色,脑海中却是无数思绪闪过。看来让他进入这个幻境的目的还不单单是让他看看戏那么简单,只是不知道他参演这场戏能不能修改剧本。

“你也不要着急,慢慢说,千岁凌云阁到底有什么问题?怎么就害死人了?”他尽量缓和语气,希望这样能安抚住这个人。

“您和我出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人说罢便拉着白永羲的袖子往城门外走去。

白永羲看向祝羽弦,见对方仍然低着头完全没有干涉的意思,微微蹙眉,跟着那人走出了云凰城。

真正看到之前,白永羲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真正看到却还是心中一惊。城外城墙下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百来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尽管明知这是幻境,但白永羲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怎么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您问问祝羽弦便知这么多条人命到底是献给谁了!”那人歇斯底里的大吼道,“老天爷不开眼!当今皇上也不开眼啊!竟让这么个罔顾人命的东西管理南境!”那人怒目圆睁,瞳仁充血。

被这样一双充满怨恨的赤红色眼睛注视当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但看着眼前满地的横尸,白永羲也是欲言又止,琥珀色的眸子中寒光内敛,看不见一丝波动。

那人见白永羲没有行动更是恼怒,开口还要骂,突然目光一转竟大笑了起来。

“哈哈,我还当老天真的不开眼!快看!快看啊!老天开眼啦!天谴!这就是天谴!”那人笑到涕泗横流,近乎癫狂。

白永羲心中一动,那不祥的预感再次浮上心头。顺着那人的目光转身看去,见祝羽弦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却再无往日里风轻云淡的翩然风姿。

墨色的纹路像是吸血的藤蔓从脖颈蔓延上了他的面庞。原本清秀俊朗的面容被墨色的斑纹彻底破坏,看着十分渗人。身上那件绯罗蹙金梅纹锦长衣也是血迹斑斑,殷红的鲜血与盛放的梅花交织在一起,竟多了几分凄然的美感。

白永羲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那长衣上的血迹仿佛烙印在了他的双眼中,刺目的赤色不断蔓延。 

终究是要走到这一步吗......这里说是幻境,更像是一个预言,对南境未来的预言。正如那占卜师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天命,不可逆的。

“您还在等什么?不是一直想知道答案吗?您只要开口问问祝羽弦就能知道了,这些南境百姓是不是被他害死的!他是不是已经背叛了云端,背叛了你!他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咎由自取!”那人狰狞地笑着,煽动着。

白永羲想要无视他的存在,但目光却怎么也离不开眼前那道血色的影子。

祝羽弦与他目光相交,微微一笑,也不管白永羲有多不想听他的回答,轻轻开了口。

“他说的对,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和尼德霍格的确有暗中交易,要说我叛国,其实也没错。这些人也的确......”

“够了!”白永羲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祝羽弦却还是笑了笑,冲他摊开了手,“羲王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就履行自己的职责将我彻底留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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